自17世紀以來,亞洲象逐漸從中國中南部省份消失,西雙版納,成為它們在中國境內的主要家園。
亞洲象主要分散棲息在中國、印度、斯里蘭卡、印尼、馬來西亞等13個國家的泛熱帶森林地區(qū)。
在過去的30年里,中國境內的野生亞洲象,種群數量由150頭增長到現在的300多頭,其中2/3棲息在西雙版納。
2020年3月,一群野生亞洲象從西雙版納出發(fā),一路北遷,引起全球關注。
生態(tài)保護、野象棲息地、食物源、人象沖突等問題,再一次擺在公眾面前。
人與象該如何共處?
雨林中的人們正在尋找著答案……
2024年8月3日傍晚,西雙版納州勐滿村,一群野生亞洲象走出雨林,在村莊附近的農田游蕩、覓食。
發(fā)現野象行蹤,亞洲象預警員隨即向附近村民發(fā)出預警信息。
亞洲象預警員通過無人機、人工追蹤等方式監(jiān)測到野生亞洲象的動態(tài)與行蹤,通過短信、手機app等方式將信息動態(tài)播報給當地村民。
在與亞洲象分布區(qū)域高度重疊的周邊村寨,村民的生產、生活和出行安全常常會受到野象群的影響,人象矛盾突出。
2024年8月3日,西雙版納州勐滿村,兩頭野生公象在雨林邊緣覓食、嬉戲。
作為食草動物,大象給人的印象是溫和、憨厚、可愛,但它們同時也是世界上最兇猛的動物之一。
成年亞洲象是世界上最大的陸生動物之一,肩高通常在2.4到3.1米左右,體重在2.7噸到5噸之間。
然而,亞洲象并不是笨拙的巨獸,相反,在野外環(huán)境中,它們能展現出極高的靈活性,無論是上山下山還是上坡下坡,它們的表現都要優(yōu)于人類。
勐滿村,野象從容地行走在山坡上。
有記錄顯示,大象在百米沖刺時能達到9秒38,超過了人類百米賽跑冠軍博爾特的9秒58的世界紀錄。
值得注意的是,這項測試并非選取了地球上跑得最快的大象,只是隨機選取了一頭,而博爾特卻是人類中的頂尖選手。
因此,在短距離內,人類根本無法與大象匹敵。
雖然大象不能進行長距離奔跑,但如果沒有保持安全距離,這一速度足以在短時間內對人類構成致命威脅。
因此,一旦在野外遇到野象,必須要保持幾百米以上的安全距離。
2023年9月28日,西雙版納,野象闖進居民家中覓食。(監(jiān)控畫面)
據澎湃新聞 2024 年 8 月 11 日報道,2011 至 2020 年間,瀾滄 — 勐海亞洲象種群(19 頭)造成 31 人死亡、50 余人受傷,經濟損失近 2000 萬元。
2021 年,北遷象群肇事損失共申報 1501 件,評估定損 512.52 萬元。
地處西雙版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邊緣的香煙箐村,是中國首個亞洲象防護欄試點村寨之一。2017年,整個村寨周圍建起2米多高的鋼鐵圍欄,防止野象進入。
亞洲象是母系社會,象群都由雌性統(tǒng)領,以家族為單位活動。那些因為體弱、有病、受傷、受困而無法跟上象群活動的成員,通常會被遺棄。
2024年8月4日,西雙版納亞洲象救護與繁育中心,4歲的野象龍龍跟著“象爸爸”去進行野化訓練。2021年7月,兩個月大的龍龍因左前腿受傷潰爛,無法跟上象群,被遺棄在西雙版納的一處茶林里。
被遺棄的野象只要被發(fā)現,都會被送到西雙版納亞洲象救護與繁育中心。這是中國目前唯一以亞洲象收容、救助和繁育研究為核心的科研基地。
截至2024年6月,救護中心累計收容、救助野生亞洲象23頭,目前還有9頭野生亞洲象生活收容在救護中心。
龍龍向“象爸爸”陳繼銘要胡蘿卜吃,“象爸爸”兩手一攤說:“沒有了?!痹诰茸o中心有20名大象飼養(yǎng)員,他們稱呼自己為“象爸爸”。
每天早晨,野象們都會被帶到叢林里進行野化訓練。野化訓練的目的是讓這些暫時還不具備野外生存能力的亞洲象保持野性以及野外采食的能力,為將來放歸做準備。
母象會把生活經驗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小象,尤其是什么植物能吃,什么不能吃。而年幼時就被遺棄的小象,是不具備獨立覓食能力的。
30年間,中國境內的野生亞洲象,種群數量由150頭增長到現在的300多頭。
在保護生物學上,亞洲象是中國熱帶雨林的旗艦物種和傘物種。
所謂的旗艦物種(flagship species) 指某個物種對社會生態(tài)保護力量具有特殊號召力和吸引力,可促進社會對物種保護的關注,是地區(qū)生態(tài)維護的代表物種。
而傘物種(Umbrella species)是該物種的生境需求能涵蓋其他物種的生境需求,在保護它可存活種群的同時,能夠有效保護與它生活在同一生態(tài)需求中的其他同域種群。
以傘物種為保護目標開展優(yōu)先保護行動,能夠庇護同域分布的其它物種,進而保護整個區(qū)域的生態(tài)系統(tǒng)。
因此,在對亞洲象進行保護的同時,也保護了熱帶雨林全域的生態(tài)系統(tǒng)。
視頻導演:倪華初 視頻拍攝:倪華初 戴雨荇
出品:悅爾像素 廣州悅爾公益基金會
“象爸爸”帶著大象然然、它的女兒景景,以及它的“閨蜜”平平穿過馬路,到山林里進行野化訓練。
“象爸爸”們把這三頭大象安排在一起野化訓練,是有特殊用意的。
幾年前,“象爸爸”曾把然然帶到一片它從來沒去過的區(qū)域,準備將它放歸自然,沒想到“象爸爸”還沒回到救護中心,然然先回來了。
大象是很聰明的動物,在救護中心有充足的食物,而且“象爸爸”朝夕相處陪伴,放歸自然會有一定的難度。
然然(左一)、景景(中)、平平(右一)。景景是然然的女兒,但因為然然不會帶孩子,它由平平帶大的。
“然然和平平是最要好的朋友,它們無論誰離開,另一個都要去尋找,每天都要在一起的?!毕蟀职株惱^銘說,“我們希望這三頭象組建成一個小‘家庭’,為再一次放歸做準備,也希望能減少它們被放歸后,遭到野象群的排擠甚至驅趕的可能性?!?/p>
自1958年起,西雙版納開始建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并將保護區(qū)內的村寨逐步外遷,保護區(qū)內的森林覆蓋率,從幾十年前的80%,發(fā)展到現在已經達到95.7%。
然而,森林過度密集反而減少了野生亞洲象的食物來源。
2024年8月4日,西雙版納勐滿村,野象群在雨林邊緣的地帶覓食。
亞洲象并不喜歡住在茂密的雨林里,它們喜歡有森林、有稀疏的草場、有水源,還要能夠曬得到太陽的前地方。
當保護區(qū)內的森林變得過于密集時,亞洲象便不得不向外遷移(當然,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非法狩獵行為也是導致大型野生動物從雨林外遷的部分原因)。
勐滿村,野象在農田覓食。
一旦亞洲象走出保護區(qū),進入人類的農田,它們就會發(fā)現人類種植的甘蔗、玉米和稻谷等作物很容易獲取且相對集中,更容易飽腹。
亞洲象的記憶力非常強,它們會頻繁光顧,并不斷尋找新的農田,導致人象沖突日益頻繁。
為了在保護野象的同時,保護村民的權益,2010年,全球首款野生動物肇事公眾責任保險在西雙版納開展試點。
該險種由政府部門投保,因野生動物造成公眾人身傷害及財產損失,由保險公司按照一定標準進行賠付。
云南省相關部門此前曾表示,野責險現已覆蓋全省。
根據亞洲象的生活習性,西雙版納大渡崗鄉(xiāng)的叢林中里留出了一片空地,作為野象的棲息地和“食堂”。
如果能夠在保護區(qū)內恢復水源地、食物源,并在保護區(qū)邊緣恢復適宜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會有助于將亞洲象留在保護區(qū)內,從而減少人象沖突。
2024年7月,西雙版納州熱帶雨林保護基金會聯合云南西雙版納國家級保護區(qū)管護局和云南大學,在關坪村建起一個占地380畝的野生亞洲象食物源基地,俗稱“大象食堂”。
從自然保護區(qū)專職護林員崗位退休的王曉安在“大象食堂”修整象草。這是專門為亞洲象種植的食物,因為大象喜歡吃鮮嫩的枝葉,因此需要定期砍掉枯黃的老莖葉。
食物源基地選址在野生亞洲象東西遷徙活動的通道上,是云南大學陳明勇教授的亞洲象研究團隊選定的。
以前野象經常從這個區(qū)域穿過,幾乎不做停留,但如果食物充足,就能留住野象,減少它們闖進村寨、公路等人類活動的地方。
王曉安在觀察象草的生長情況。因為經驗豐富,他受邀加入了云南大學陳明勇教授的亞洲象課題團隊。
從2020年12月以來,西雙版納景洪市在大渡崗鄉(xiāng)、景訥鄉(xiāng)、勐旺鄉(xiāng)等野象活動頻繁的區(qū)域,共建起了1000多畝“大象食堂”。
“在建‘大象食堂’的過程中,我們也走過一些彎路。”西雙版納州熱帶雨林保護基金會副理事長、秘書長張錫炎說。
“早期我們也曾經給大象種過一些人吃的東西。后來發(fā)現它會把大象更多地吸引到人類的莊稼地里去,所以近些年,西雙版納在做亞洲象食物源基地,種植的都是人不吃的,但亞洲象非常喜歡吃的,像野芭蕉、粽葉蘆等植物?!?/p>
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首府景洪市夜景。獨特的人文地貌和周邊茂密的原始叢林,是這座城市的兩張“旅游金名片”。
為了滿足生存和經濟發(fā)展的需求,人類需要修建公路、拓展城市以及開墾農田,這必然會導致森林被砍伐,使得原本連片的森林出現碎片化,割裂了野生動物的棲息地,阻礙了不同棲息地之間種群的交流。
西雙版納的橡膠林看似郁郁蔥蔥,卻被人形容為“生態(tài)沙漠”。橡膠種植通常采用單一作物種植模式,導致原有復雜的森林生態(tài)系統(tǒng)被破壞,不僅減少了植物種類,還直接影響了依賴原有生態(tài)系統(tǒng)生存的動物種類,最終破壞了生物多樣性,隔斷了原始森林的連接。
盡管上世紀西雙版納建立了五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但由于保護區(qū)相互分離,森林之間的隔離空間,野生動物的遷徙和交流依然存在障礙。
2004年,西雙版納開始規(guī)劃建立“生物廊道”,旨在連接不同的保護區(qū),分別規(guī)劃建設一號、二號、三號和四號生物廊道。
西雙版納基諾山巴飄寨。
基諾山巴飄寨就位于二號廊道的邊緣。
基諾山有2500畝的景洪六號國有林、1100畝老巴飄集體林以及700多畝小集體林,這三片森林因為村民大量種植橡膠,彼此隔絕,大的動物很難來,只有一些小型的動物。
基諾山海拔范圍為575米至1691米,海拔超過1000米,不適合種植橡膠,膠林產量低、質量差甚至不產膠。
自2017年起,西雙版納州熱帶雨林保護基金會開始嘗試動員當地農民,通過接受補償等方式,逐步替換位于三片森林之間的橡膠林,重新連接碎片化的森林區(qū)域。
經過六年努力,他們在三片森林之間的區(qū)域修復了540畝林地。
“再過些年,樹長大之后,三塊碎片化的森林就能連在一起。三片森林加上中間地帶,會是將近上萬畝的一整片森林。這也算是我們的一種小小的嘗試和探索。這十多年,我們一共修復的熱帶雨林的土地有兩萬多畝?!睆堝a炎說。
2024年8月2日,基諾山的刀榮華在家里為游客準備基諾族的特色美食。
西雙版納基諾山老巴飄村民小組的刀榮華,是第一個被說服參加“雨林修復”項目的村民,他砍掉了自家的部分橡膠林,替換上西雙版納熱帶雨林基金會提供的經濟樹苗。
西雙版納熱帶雨林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在“雨林修復”項目地巡查,補種沒有成活的樹苗。
熱帶雨林修復跟鹽堿地、廢棄礦山和沙漠的修復最大的區(qū)別是,后者沒有產出,而在西雙版納開展“退膠還林”,所有種植了橡膠的林地,都是為了產生收益。
橡膠在行情好的時候,一畝的收入在一兩千以上,要讓農民砍掉橡膠樹,修復生態(tài),必須要解決村民的替代經濟問題。
天然橡膠存放一段時間后會產生濃烈的腐臭味,當地人稱之為“錢的味道”。
“2018年,我們推出了一個方案,由林業(yè)局提供免費樹苗,發(fā)放給村民,讓他們砍掉橡膠樹,種植新樹苗。從種植當年起,基金會籌集資金,每年給予每畝地600元的管理費。盡管這600元比橡膠價格暴跌后的收入略高,但由于村民擔心橡膠價格上漲后會吃虧,因此參與度不高。”張錫炎說。
基諾族的婦女準備為游客表演基諾族的傳統(tǒng)歌舞?!坝炅中迯汀庇绊懥怂麄兊氖杖耄鷳B(tài)旅游帶來的收益能彌補甚至超過損失。
為此,基金會與企業(yè)合作,通過發(fā)展生態(tài)旅游,如雨林徒步、體驗基諾族文化等方式,讓村民通過旅游增收,最終說服了38戶村民參與到熱帶雨林修復項目中。
西雙版納街頭,“基諾山雨林徒步”旅游項目的廣告隨處可見。
隨著基諾山“雨林修復”項目的推進,基諾山雨林徒步項目也隨之被開發(fā),逐漸成為深受外地游客喜愛的旅游項目之一。
刀榮華在烤制基諾山特色美食。
原本靠割膠、采茶為生的刀榮華一家,嘗到了旅游經濟的甜頭,在家開了農家樂和民宿,為來基諾山雨林徒步的外地游客提供“雨林徒步大餐”。
刀榮華的姐姐帶著從廣州來的游客到茶園體驗茶葉采摘。
刀榮華說:“原本割膠、采茶要看天吃飯,開了農家樂和民宿后,割膠采茶都停了,收入卻翻了好幾番。”
通過生態(tài)旅行、農產品的銷售,“雨林修復”項目在修復生態(tài)的同時,為參與項目的38戶村民,以及其他一些沒有參加項目,但是參加了生態(tài)旅游發(fā)展的村民,增收達到了兩百多萬。
“未來我們就不再擴大這種模式,我們將探索新的一些做生態(tài)修復的方式?!睆堝a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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